我边想象边微笑着,在这片绿光前尽情地幻想着各种美好场景。
如果不是一阵冷风迎面刮来,我的白日梦不知道还要做多久。风哗哗地吹着,我额前的刘海拍打着额头的和眼睛,刺刺的难受。
喔唷!我忽然想起一件大事!我掏出手机一开,天哪,都过了快一小时了!再一看,冷汗出来了——手机信号,零格!
我不顾两腿发麻,也不顾山路漆黑,一路飞奔。天哪,手机没有信号,他们会不会也像找不到齐齐一样找不到我啊!一个齐齐已经够呛了,要是再加个我……
我眼前浮现出殷宝临两眼喷火的愤怒表情。妈呀。我不敢再想下去,跑得更快了。
在这么黑这么窄的山路上不要命地奔跑,没有摔下山坡就很幸运了,摔个跟头都算小事。我的膝盖磕在石头上,手掌磕在尖尖刺刺的树枝上,疼得脸上出了一层汗。
当我气喘吁吁地出现在营地时,我最担心的一幕还是出现了。
“陈悠悠!”殷宝临站在我面前,俯视着我,看不清他表情,也能感觉到他马上就要爆炸了。
我还在大口喘气。他浑身散发出的怒火急流直下直扑过来,令我险些站不稳。站在他身后的会员们,没有人说话,但是分明能感觉到他们无声的责怪。
一时间,什么萤火虫,什么浪漫,全飞九霄云外去了。我感到我快死了。
最后,我咽了咽口水,十分艰难地说出一句话:“齐齐找到了吗?”
齐齐坐在帐篷里,靠在一女生肩膀上抽泣着。
“齐齐,怎么了,你没事吧?”我赶快上前,蹲下来问她。
“她没事,就是吓倒了。”那女生代她答道。
“悠悠啊,你还真是,丢了一个齐齐就已经够呛了,你还闹失踪,我们啊,这个晚上找人都快找疯掉了。”
我转头一看,说话的是策划部的一个男生。
“不好意思啊……其实,我也是去找齐齐的,我没有迷路,就是手机在那里没有信号。”我愧疚地说,“让你们担心了。”
“哎,也没事啦,我们还好了,就是多走了点路,但会长他啊,差点就急疯了。”
“哦?”
“齐齐发现自己迷路的时候,正好手机也没有信号,联系不到我们,她就坐在路边的一棵树下。我们找到她时,她都吓傻了。把她背回来,好容易才舒了口气,又发现你不见了,打电话也是不通,我看会长当时的样子,真的要疯了。”他唏嘘不已。
我吸了口气,低下头。
夜深了,忙了一天的同学们都呼呼入睡了。我躺在凉席上,怎么都睡不着,便轻轻地起身,踮脚走出帐篷。
男生们睡的那个帐篷,正响响地传出巨大的呼噜声。他们今天真的是够累的,所有的体力活都干了。
我伫立湖边,看着天边朦胧的月亮,耳朵里,响着四面八方传来的瞿瞿的虫鸣声。站了一会儿,我揉揉脸,四处看了一下,发现不远处也站了一个人。
殷宝临!
我心中暗叫。那瘦削的身影,再黑再暗我也认得出来。
我快步走过去。他听到脚步声,转过脸来。
“你不睡觉出来干什么呢?”他的语气既不温柔也不生硬,就像机器合成的一样。
“你呢?今天这么辛苦,还不睡觉,你不累吗?”我回应道。
“暂时还不想睡。”他的脸转了回去。
“今天真是对不起。”我有些怯怯地说,“害你担心了。”
他沉默了一会儿,忽然抬高音量说:“我说陈悠悠,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?都上大学一年级了,怎么还老是像个小孩子?能不能长大一点,不要让人老为你操心好不好?”
他的这番话突如其来,完全出乎我意料。我愣愣地看着他,看着黑暗中他模糊的脸庞,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“你觉得,我很让你操心,是吗?”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。
“你不觉得吗?”他反问。
我不说话。
“无论是工作上的事,还是日常生活中的事,你都当成小孩子过家家一样。你认真一点好不好?”
他最后那句语气很重。眼泪哗地从我眼里涌了出来。我想开口说点什么,却发现声音哽咽了,发不出正常的音。
好长时间,我们俩都没再说一句话。黑夜,时间,在我们之间哗哗地流淌。可是此时夜再黑,空气再凝重,也远及不上我与他的距离那么遥远,那么地无法触及。我唯一能做的,就是任泪水长流。慢慢地,眼前黑色的湖面似乎也流动起来;那里面全是我的泪,包裹着伤心,朝未知的方向流去。
“你快去睡觉吧。”
他低沉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。
呵呵。我笑着摇了摇头。我真是太搞笑了。我竟然还想着和他一起看萤火虫。他完全就不是这样的人,他和我,完全不是一类人。
“殷宝临。”我开口了。
“你有没有想过某一天,能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,手牵着手,在湖边漫步,肩并着肩,在山中看萤火虫?”
他的脸再次转过来。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。
“都没有吧?”我冷笑一声,“在你心目中爱情是什么样子呢?我真想象不出。你能告诉我吗?”
没等他回答,我转身就离开了。我朝女生帐篷走着,黑夜中,我的心咚咚直跳。